龙卷

62,我阳了,第一次。

虽然我对这件事情迟早会发生有了心理准备,甚至无数次怀疑过我是不是早就已经感染过,但是真的染上的时候还是清楚地知道之前的一切都是在骗自己。

这也让我终于在这几天有了时间终于能拿起这篇4月初就写下的草稿,试图完整写下我的观点。

在去年上海封城的风波和年底对于放开的争论中,我思考了很久为什么在这件事上人们产生了如此的参差,最后,我得到了一个让我满意的解释,或者说,符合我的观念的解释。我把它写在这里,以便日后回忆。

当然,正如熟悉我的人可能早就知道的,封城的两个月是我活得最快乐的时间。不仅是工作强度下降却照样可以拿工资的余裕,更有强迫所有人过着我的生活的快乐。
一年后回首来看,这样的生活是短暂的扭曲。只是那时,我们从不知道那是刹那还是永恒。

如果可以,我应当更珍惜那段时光。

人性

人是一种社会性动物,人是以「傲慢」而活在世间的。

简单来说,就是以「我是真牛X,别人是傻X」而活着的。

这个论点没有论据,单纯是武断的公设,或者说,是我的「人生观」的出发点。我尽可用诸如「失去了傲慢的人已经在历史长河中被进化所淘汰」等含糊其辞的说明来论证,但是没有意义。

 

从此衍生而来的一个观点是,人需要觉得,自己在某件事上,很强,比其他人强。

这个时候,你放眼看去,看到了很多人的背影。

像别人一样做到一件事是很难的。这结合了天赋,努力,机遇和执念。但是,想要让别人能做到的事毫无价值却是十分简单的。人是社会动物,某件事厉害不厉害只取决于社会的评价。人是盲目的,想要形成一个共识只需要回声室里有少量的声源。

相比要因「做到某件事」而感到骄傲,不如「让做到那件事变得没意义」。

举例而言,「学习好有个〇用」或者「霍金来了也得给领导敬酒」。

有这样的想法几乎是本能,原因是我们都希望「自己的能力很重要,别人的能力不重要」,这样可以回到上一节的公设「我是真牛X,别人是傻X」。

多数时候,我们会因为自己无力改变别人的看法而放弃这样的想法。不过,如果有能力只是轻轻地推一把即将形成的舆论漩涡,或者是在人群中三言两语发泄自己的情绪,我会做的。你,也会做的。没有什么比毁掉其他人的意义更容易令人产生阴暗的欣喜,也没有什么比让自己轻而易举获得的东西被别人所尊敬,更容易令人获得满足的愉悦感了。

 

所以进一步的推论可知,「超然之结论将招致超然之暴论」。

如果某个超然的结论定义了某个东西是无比重要的,那么将产生舆论的反向漩涡试图否认那样东西的意义,这是人在舆论场中的天性,和事实是什么并没有关系。

正所谓光芒越是灿烂,阴影就越发浓郁。

举例而言的话,近几年愈演愈烈的围绕饭圈的风波,是「回音」和随之而来的「否定」激烈冲突的结果。进而一言,「伪史」,「登月」,「〇权」也可归纳为上述之结论。即某个超然之结论想以某生而得来之物为荣,令某些人与有荣焉,随即招来反向的暴论试图卷起漩涡。在这龙卷风中,你我只不过是按照屁股排排坐好的一片雪花。
再然后,「性格」。

显而易见,人的性格随着流淌的血液是不同的,人会区分「外向」和「内向」。当然你会说,其实并没有甚么「内向」的人,其实他只是「傲慢」和「懒惰」造成的假象罢了。那不重要,人的性格存在「外向」和「由于种种原因不那么外向」的两个分野。

显然,外向的人在社会评价上是更占优势的。在线下他们有更多的交流和表达自我的机会,在线下更容易输出他们的观点,很大程度上定义了公众的评价体系。当然这是公平的,他们用了更多的时间,更多的精力,甚至是天赋花在了「如何与人交往」这件事上。另一侧的人们选择放弃了这件事,自然无法得到与之相匹配的尊敬。

理所当然,这会招致「让『擅长(在线下)与人交往』这件事本身变得没意义」的愿望。

这件事显然比较难发生,因为只要人们能见面,嘴巴会说话,那么这种优势永远是显而易见的。

 

那么,有没有一种场景,这整个评价体系的参考系会发生翻转呢?

有的。

封城改变了一切。

盲人在黑暗中比普通人视力更好。不想出门的死宅在封城时过得更快乐。封城不影响社恐们的社交活动。

对我来说,封城期间的生活根本没有任何变化,甚至因为不用通勤而快乐加倍。

在3月中的时候,人心还在浮动。但是自有人相信上海这座城市的特殊性。

上海是一座足够大的城市,以至于活着足够多奇形怪状的生物。自然,也会涌起各式各样的奇谈怪论。

比如说,「断舍离」是一些人喜欢的生活方式。有些人,完全只靠外卖过活。

先嗅到了不安气息的我在3月备足了度过那个春天的耗材,但是有些人选租房的时候甚至都不考虑储物空间。

那么,显然,我的「准备」本身会被招来「否定」,也就是「那样的准备是没意义的」。

在那个时候的他们的赢面其实是很大的,直到我所在小区的14+7变成了7+2

我听到了风暴的轰鸣声。

到这个时候其实什么风声都无甚意义了,我在最后的时间线前备足了耗材。

这个时候,忍受其他人仿佛在看奇葩的目光。

然后,漫长的4月与5月里,我未曾发愁过。我的生活达到了圆满。

当然,核心的原因之一是我的工作不因为我在家而受到影响。

所以,显然,我更支持封城。我可以接受封下去,封到天荒地老,把所有人关在房间里,我本来就在家常备着两周的食物,在封城前夕这个数字已经飙升到80。看着别人的哀嚎我只有「看吧,这群傻x」的快乐。只要吃喝不愁我可以烂死在房间里一步都不出门。事实上6月的第一天,我的冰箱里的库存还有大约70天,而我一步都没走出过楼门。

 

最后,则是一句理所当然的废话:

「既得利益,则当然沉默。」

你会怀疑,在城市沉睡的两个月里,真的是否有人既得利益?

有的,我。

不用通勤、摸鱼到爽,潜在的健康风险的排除,都是利益。

以及,还有,前面的,「阴暗的欣喜」。

封城的时候,我不言语。

其实解封的时候我想了想,觉得也没什么可惋惜的,我也不言语。

当然,我会输。

现在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咳嗽的我,显而易见是这场博弈中的输家。

毕竟,死宅的钱从某种意义上,是比较难骗的。

所以,不论以何种方式,在何许时刻,我终归会输。

但是,我要写下来。

我要写下来,这样的逻辑,「存在」。

只要这样的逻辑还存在一天,那么有机会的那天,它就会发芽结果。

封城不是什么临时的「错误」。那是「愿望」。那样的人是客观存在的,那样的想法是客观存在的。

更重要的是,他们有「怨恨」。这和什么现实无关。

它的原因可以是疫情——虽然我觉得疫情值得这样的管控,但是上海的问题不是这种程度的管控能解决的——可以是其他的契机,可以是任何事情。

因为,封城,改变了坐标系,彻底改变了生活中一切的评价体系,而这一切,对像我这样的人,有利。

如果一定要有一个比喻的话,那么新中国历史上还有一次改变坐标系的事情,它发生在70年代。每个经历了那个年代的人都感到后怕,而如今的人们想要否定去年的历史的姿势与之别无二致。

 

然后历史的车轮会滚滚向前,碾碎我阴暗的想法和残渣。

仅以此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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